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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部分   規訓        

第一章  柔順的肉體  摘要

        人的身體具有柔順性。這種柔順性可以被權力給駕馭、使用、改造和改善。換句話說，有著「柔順性」的肉體，同時也是權力的微縮模型；因為在任何一個社會裡，人體都受到極其嚴厲的權力控制。而所謂的「規訓」(或說是「紀律」)就是為了使人們有可能對人體的運作加以精心的控制的方法。規訓既增強了人體的力量(從功利的經濟角度而言)、又減弱了這些力量(從服從的政治角度看)。規訓造就了馴服的、訓練有素的肉體，「柔順」的肉體。規訓對肉體的控制可從以下四個方面說明：

分配藝術

規訓首先要從對人的空間分配著手。

規訓有時需要封閉的空間，標示出一個與眾不同的、自我封閉的場所。但這樣的「封閉原則」在規訓機制中並不是永恆的、也不是不可或缺的。它還會添入其他的要素，如「單元定位原則」以及「分割原則」。當局往往會為了需要而分解許多龐雜、多變的因素，進而將規訓下的空間分成很多段。也就是說，這樣的規訓空間，往往也是「單元式」(cellular)的。純粹單元式的規訓空間的應用以修道院最為普遍。但在應用到其他的用途的建築時(如海軍醫院、學校)，當局會以「等級」作為分配、管理單元式空間的標準。透過這樣的管理，可以增加當局所需要的秩序與效率。

對活動的控制

時間表的使用是一個古老的傳統。它提供了三個功能：規定節奏、安排活動、調節重複週期。

這樣的方法先從修道院開始，漸漸應用到學校、工廠和醫院中。在軍事上，這種時間表的運用就更加精細了，它成了一種從外面施加的集體性和強制性的節奏。人的行動會被分解成各種因素：身體、四肢和關節的位置都被確定了下來。每個動作都規定了方向、作用和時間。就連動作與動作之間的連接也已預先規定好了。時間滲透進肉體之中，各種精心的權力控制也隨之滲透進去。傳統時間表的作用基本上是消極的：它被用來避免浪費時間的可能。但軍事上的規訓安排則提供了一種更積極的機制：它使「時間」的使用不斷地被強化、甚至可以說是「榨取」。這意味著在有效率的管理之下，人們可以竭力強化對每一短暫時刻的使用；似乎透過這樣的安排，人們就能逼近一個使人保持最高素和最大效率的理想極限。這樣的應用以普魯士軍隊最為出名，而後被歐洲各國給競相效法。

創始的籌畫

古典時期形成了一種新技術：這種新技術用於控制每個人的時間，並調節時間、肉體和精力的關係，以保證時段的積累，能夠致力於利潤的持續增長或最大限度地使用稍縱即逝的時間。規訓即能夠分解空間，打破和重新安排各種活動。而連續活動的「序列化」，使得權力有可能控制時間，有可能在每一時刻進行具體的控制和有規律地干預。權力被明確地直接用於時間；權力保證了對時間的控制和使用。

力量的編排

軍隊的編排方式不斷發生演變。這樣的演變有著經濟方面的理由：也就是充分利用每一個人，使部隊的訓練、給養和裝備工作行之有效；使每一個士兵成為一個精幹的單位，發揮最大的效能。來福槍的發明使得這樣的理由得以具體地實現；此時，不僅士兵被要求要有更大的靈活性和流動性(因為每個人都成為了可能的耙子)，部隊的運行也需要尋求一整套精心計算的運作方式。這樣就出現了一種必須用規訓來滿足的新需求：建造一種機制，應能通過其各基本構成因素的協調組合而達到最大效果。這個時候，規訓不再僅僅是一種「分散肉體，從肉體中榨取時間和積累時間的藝術」；而是「把單個力量組織起來，以期獲得一種高效率的機制」。